“天生一对”却要分离
我和刚子都是农村人,两家只隔半条巷子,从小就形影不离,一起玩耍。村里人都称我们天生一对。
后来,刚子的母亲得了脑血栓,为了治疗,他们卖了田地,租了市里的一间锅炉厂房住着。虽然我们空间的距离拉远了,但是心灵的距离却越走越近。刚子经常花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骑自行车来农村看我,给我讲城里的奇闻趣事,还会带来一些零食、饰品,或者学习用品。而我也经常给刚子打电话,询问近况。那时我已经十七岁了,正属于情窦初开的年纪。刚子对我的好自然明白,嘴上虽然不说,可是心里已经荡漾起初恋的涟漪。
高中学业异常繁重,我仍然会抽时间给刚子写信,每每收到刚子的回信,就像吃了蜂蜜一般甜。高二下学期,我主动退学。家里经济负担太重,我决定外出打工。其实,这只是客观原因。主观上讲,此时的我已经被思念折磨得寝食难安。我天天都在幻想和刚子朝夕相处,直到白头,永生永世不分离。
终于,在那个晚风悠悠吹拂着垂柳的黄昏,我来到刚子所在的城市,和他热情相拥。我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眼泪,这泪水有辛酸的等待,也有美好的期待。刚子用颤抖的双手捧起我的脸庞,对我说:“晓慧,做我女朋友吧。”我羞涩地低下了头,答应了他。
刚子帮我在市里租了间单人房,离工作地点非常近,每天坐公交上下班。即便如此,刚子还是不放心,仍然抽时间骑自行车接我上下班。日久天长,我读到了他对这份爱情的诚意。可是爱情之路并没有那么简单。当我把恋爱的消息告知我的父母后,却遭到了他们激烈的反对。刚子的家庭实在太穷,母亲又患病,有哪个做父母的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往这个火坑里推?况且,当时的我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家闺秀,可以说人见人爱。每天到我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。双重的压力让我心烦意乱。不过幸好,刚子总会微笑地在我身边不离不弃,那些山盟海誓让我有了继续抗争下去的勇气。
两个月后,相安无事。一天夜里,刚子突然敲门,说有急事找我。打开门后,他沉默了许久,终于开了口:“过几天我要去广州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。你愿意等我吗?”当时的我并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楚,于是扭过头去,并不言语。他见状,立刻用双手紧紧晃着我的肩膀:“你究竟愿不愿意等我啊?”我望着他泛着血丝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告诉他:“我愿意。”这一夜,我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。
可是,好景不长。第二天,我的父母竟然火急火燎地找到了我的住址。而这时的刚子就在我的身边。父亲气得将茶杯摔了个粉碎,母亲也拉扯着我的衣服,声泪俱下地求我立刻回家。我本以为刚子会站出来勇敢地承担这一切,却未曾料到他竟然“咕咚”跪在了父母面前,恳求他们的原谅。当时的我又急又气,一肚子的苦水:刚子啊,你为什么那么没骨气?难道那些山盟海誓都是假话吗?于是,我头也不回地跟着父母回了家,并暗自发誓再也不见他。
回家后的几天,我开始反省,突然对自己当时的意气用事感到了懊悔。也许刚子有自己的苦衷,我应该听他解释清楚的。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,收到了刚子的信:晓慧,如果你还爱我,后天早晨九点,在火车站见。
为了不让父母知晓,我那天悄悄一个人出了家门。由于距离太远,正巧碰上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男人,苦苦央求他才答应送我到火车站。快到火车站的那一刻,我一眼望见了刚子和他的几个朋友,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,摩托车还没停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。刚子喝了些酒,东倒西歪。他的脸色阴沉,没等我解释就破口大骂:“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别的男人!”刺耳的话语很快引来了一群人的围观,我万万没想到刚子会如此误解我,心都像玻璃似的碎了。我扬起头,嘴唇都咬出了血:“刚子,你太伤人心了!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?!”满口酒气的刚子回了句“滚开!”就和朋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火车站候车大厅。
而我,呆呆地站在那里,一直到天黑。
爱情总是在折磨我
没过一个星期,我又开始对自己当时言语上的不冷静而懊悔。想联系刚子,而他在广州的落脚点我更是无从知道。这一下,我彻底感到了天都塌陷的滋味。后来,刚子的一位好朋友从广州回来,捎了口信告诉我,刚子已经结婚了,要我不要再等了。
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。我不敢相信刚子的心会变得如此之快,往日里那些甜蜜的相处画面又一次涌上脑海。我一气之下,拿起门后面的小半瓶农药就“咕嘟咕嘟”地喝了下去。醒来后,才发现父母和众亲戚都围在病床前,也算福大命大,我被及时送到了医院,才捡回了一条命。
可能真的是造化弄人,当我刚刚恢复了意识和体力,准备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时,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很久没来月经了,并且吃什么都想呕吐。父母又一次把我送到了医院,经过检查才知道我已经怀上了刚子的孩子。父母没有节外生枝,默默地用辛辛苦苦攒下的两千元为我做了人流手术。
后来的日子,就是面对接踵而至的相亲。可是我已经不再单纯,可能是心理作用,那些相亲者总是让我想到刚子。三天后,我独自来到村头的老槐树前,给自己立了块石头碑,然后将准备好的绳子拴在树上,准备一死了之。这时,远处一个青年高声喊着“快点救命”就朝我奔来。当时脖子已经悬在了绳子上,我双眼一闭准备等死,却没想还是被他救了下来。救我的人是我们村里的傻大个——传喜,人虽然有点傻,可是家里在城里开着板厂,非常阔绰。前几天他曾来我家相亲,被我当场就拒绝了。我从没想到自己会得救,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垂怜。又一次住进了医院,然而这次看护我的不再是父母,而是传喜。他是个不善言谈的男人,而我现在是个不善言谈的女人,心里突然就有了一股暖流:既然他可以救我一命,就证明他是我生命中的贵人。就这样,一来二去,我和传喜结婚了。
领证结婚后,我们搬到了城市,住进了二层小楼。表面上幸福美满,实际上传喜生性懒惰,游手好闲,家务活都是我一个人在操持。传喜的父母比较苛刻,在外面买下了一间零售店供我打理,于是负担就更重了。三年过去了,家里的气氛没有缓和,反而变得紧张起来,我知道因为我为他们生了两个女孩。传喜家就将一切责任推到了我身上,而我早已经没有了当年抗争到底的勇气,只是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他们对我的冷嘲热讽还有诸如“扫把星”之类的辱骂。
一天深夜,传喜又醉醺醺地回到家,不由分说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:“快给我生个男孩!”然后一个巴掌扇过来,我立刻从楼梯上摔了下来,没有了意识……等我醒来后,发现面部都是淤血,离嘴角很近的地方有大约五厘米的伤口,缝了针,疤痕清晰可见。传喜的眼睛泛着泪水,满脸歉意,就像犯了错的孩子。我只是坚强地说:“我不怪你。”
我还记得那是2007年,我悲痛欲绝的一年。传喜和我的感情走到了悬岩的边缘,准确地说,是他们全家人都在怨恨我,甚至劝传喜和我离婚。而这时我父亲过世了,母亲也年迈,倘若真的离婚了,我能去哪儿?
我又一次想到了死,可是就在我濒临绝望的时候,接到了一个电话,竟然是刚子打来的。他说过阵子就从广州回来找我,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。因为这个电话,我有了活下去的信心。可是这一等就是半年,刚子依然没有回来。
2008年,我和传喜离了婚。
重逢只是一场噩梦
我苦苦等了一年后,刚子终于从广州回来了。他在广州做家具生意,赚了一些钱。
那天我正躺在床上,唱着歌哄女儿入睡,突然电话响起来,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:“猜一猜我是谁呀?”我立刻提高警觉,生气地说:“请不要打骚扰电话。”说完,随即就要挂掉,这时,另一边的声音突然变得熟悉起来:“呵呵,这么胆小呀。我是刚子,不会把我忘记了吧?”顿时,我就像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样子,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。而那头温柔的声音在说:“晓慧,我一直很想你。”我给他说了我的地址。半个小时后,他敲响了我的房门。
我们拥抱在一起,彼此都流着泪水。他抚摸着我脸上的疤痕,说这么些年你受委屈了,且意味深长地说,跟我走吧,去广州结婚。
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,而且我也确实无时不刻不在想念着他:“我愿意跟你走。”他像当年一样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处,深情款款地望着我:“晓慧,我爱你!”这句话就像定心丸,第二天我就带着孩子跟他去了广州,他离婚后我成了他的老婆。我以为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恩典,可是时间久了,我却发觉他经常不回家,也不带我和女儿出门。他说最近一直很忙,回家和我亲热后就塞给我一些钱,然后匆忙离开。
一天傍晚,女儿得了重感冒,我给他打电话要他开车送女儿去医院。他说在开会,要开到晚上十一点,要我自己打车去。第二天,他买来了水果和零食,放到了女儿的病床前,还塞给我一皮包的钱,共有五万,随即转身就走。我一把拉住他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,他说有重要客户,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不敢看我,我的心立刻凉了半截。下午,他发了短信:不要再联系我了。我气急败坏地给他打电话,却怎么也打不通。直到深夜,电话通了,我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……
我彻底寒心了,原来他一直在骗我。那天之后,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,带着他给我的五万块钱和女儿离开了广州,来到了临沂。这些年,我和女儿相依为命,我做起了生意,学会了抽烟,不再期盼那些纯真的爱情。现实的残酷我可以承受,可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,为什么曾经天生一对的刚子也会欺骗我?难道一个女人的爱不值得他珍惜吗?
时光如电,从17岁到38岁,这种时光所带来的漫长的打击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,也无法承受的。而我挺了过来,我不知道下个港湾在哪儿,茫然中,我已经不知不觉地老了……
主持人的话
最懂你的人,总是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,不让你有一丝的委屈。不懂你的人,或许会在爱情的甜蜜过后,失去了耐性,失去了包容,留下更多的埋怨和不满。
爱情之中孰对孰错不好判断,但是在选择爱情之初,我们能做的是尽可能地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,待到看透或者了解之后做出选择,想必会少一些波折和痛苦。【编辑:语嫣】